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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3 ? 第4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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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3   第43章

◎孤不習慣睡在外側,換個位置吧◎

在胥康眼中, 他的太子妃是與眾不同的。

別的女子動轍驚慌失措、淚雨紛紛,可他的太子妃卻不會,永遠是處變不驚鎮定自若的。他方才的問題, 換了任何一個女子, 要麽是面色嬌羞地回答“不疼”, 要麽是表現出一副梨花帶雨任君采擷的樣子來。

他的太子妃呢?

坦蕩、真實地回答了他。

他一下便想到了皇後娘娘曾給他的那些“畫本子”,血腥、暴力,他初時懷著好奇之心翻閱過,那些畫面極具沖擊力,深刻撞入他的大腦,令他不適,令他作嘔, 那種惡心難受的感覺久久不散, 以至他對男女之事充滿了深切的排斥感。

剛才, 他的太子妃說“疼到不想再記起的程度”。

那他是不是變成了自己最深惡痛絕的“畫本子”裏面的男子?

胥康看向柳煙鈺的眼睛逐漸泛紅。

他適時地轉頭。

聲音微微發顫地說了句:“歇息吧。”

袖子一揚, 屋內燭光驀然熄了。

柳煙鈺依舊靠坐著,面對突然而至的黑暗,有些反應不過來。

胥康說完“歇息吧”, 人並不走, 仍然端正坐在榻邊。

這舉動稍稍有些反常了。

柳煙鈺略一想,大概意識到是自己方才的話觸到了太子心中的什麽, 她雙手攥緊被角, 道:“殿下, 臣妾很慶幸, 那晚遇到的是殿下。殿下身中媚毒, 無論做了什麽, 臣妾並不會放在心上。只是那晚的記憶, 因了太痛,臣妾不願再記起。”

她自動將其塵封,即便是後來有孕,她都不願去觸碰。

她不說還好,一說,胥康的心愈發地難受了。

得痛到什麽樣子,才會將記憶塵封起來不願觸碰?

胥康此刻的心被自責和愧疚填滿。

柳煙鈺自認能解釋的已經解釋了,可胥康依然穩穩坐著不動。

她身子遂往裏側了側,“殿下,不歇息麽?”

他擱這兒坐著,她哪能睡得著?

胥康聞言,人終於動了,他起身下榻,“孤去沐浴。”

柳煙鈺剛欲起身,他接著道:“你躺著便是。”

不用她侍候。

這樣的太子省心。

柳煙鈺心安理得地躺下。

沒多久,在外間沐浴結束的胥康頂著一身濕氣走了回來。

柳煙鈺刻意往裏挪了身子,騰出位置給他。

她預想到他今晚會做什麽。

但一點兒應對措施沒有。

不會,不知,不想。

床榻一陷,胥康躺了上來。

薄被很大,足夠兩個人蓋。

柳煙鈺背對著胥康,側躺著。

胥康平躺,兩人誰也沒挨著誰。

靜了一瞬,胥康忽然道:“睡了嗎?”

柳煙鈺闔著的眼睛睜開,“沒有。”

“孤不習慣睡在外側,換個位置吧。”

他想躺到裏面?

這還不容易?

柳煙鈺“嗯”了聲支起身子,軟軟地往床尾一靠,大半張床榻空出來,胥康移到了裏側。

柳煙鈺挪蹭到外側,重新躺下。

腦袋枕著枕頭,面朝外。

胥康依舊平躺。

兩人之間的距離和剛才差不多。

柳煙鈺以為換過位置便可以了,她背對著他,輕輕闔上眼睛。

夜很靜,放空大腦的話,一會兒便能睡著。

只睡未睡的空當兒,隱約聽到胥康的聲音:“轉過來。”

柳煙鈺被驚醒,羽睫顫動幾下後,才確定方才的聲音是真的。

胥康讓她轉過身去。

那聲裏帶著點兒惱意。

她深深吸了口氣,溫溫吞吞地把身子轉了過來。

如此,她擡眸,便可以隱約看到胥康在暗夜中的輪廓。

她呼出的氣息,會自覺不自覺地飄往他的臉頰,抑或是耳畔。

她不確定他是不是厭棄。

但是他讓自己轉過來的,他若是不喜,應是會命她再轉回去。

她兩只胳膊隨意地放在身前,安靜地等了會兒。

等到睜不開眼睛了,也沒等到胥康的下一步指令。

她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。

清晨,胥康起的時候,柳煙鈺朦朦朧朧有感知,但胥康輕輕拍了拍她的背,“孤自己起,你繼續歇著吧。”

柳煙鈺困意正濃,便沒強求,依言繼續睡。

醒來時,天光大亮。

凝兒端水進來侍候,“太子已經安排了馬車和侍衛,說是您想去仙草山可以隨時出發。”

安排還是很貼心的。

柳煙鈺洗漱過後,逗麟兒玩了一會兒,便帶著凝兒坐上馬車出發了。

胥康安排的馬車寬敞舒服,前後侍衛一二十名。

凝兒和柳煙鈺一同坐在馬車裏,不時掀開車簾向外看。

“太子妃,您瞧,路邊好多野花。”

“宮裏的鮮花看膩了,看到路邊的野花也覺得稀奇?”

凝兒不好意思地笑,“太子妃非得取笑奴婢。這不是許久未出宮,感覺什麽都是新奇的嘛。”

柳煙鈺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,“我覺得也是。”

在宮裏待著,就像是困在四四方方的籠子裏,吃穿不愁,但不自由。出了宮門之後,天大地大的,心裏特別暢意。

到了仙草山腳下,柳煙鈺便下了馬車,對車夫道:“山路難行,本宮自己上去便可,你們且在山下候著吧。”

到了仙草山便如同到了她的地盤。

山間的花花草草都像是她的老朋友。

看著親切無比的。

她和凝兒一路向上,十幾名侍衛則不遠不近地跟著。

他們是奉胥康之命保護她們。

必須跟著。

柳煙鈺覺得這樣很不錯。

不必擔驚受怕。

寺廟在山頂,主仆二人爬上去時,都累得氣喘籲籲。

凝兒耍賴般地蹲坐在寺廟門口,“太子妃,奴婢一步也邁不動了。”

“已經到了大門口,你卻說一步也邁不動了?”柳煙鈺重喘了幾口,“我的身子也大不如以前,以前爬個仙草山對我來說是輕輕巧巧的一件事,今天差點累趴了。”

她是真累,渾身往外冒細汗。

兩人在門口稍事歇息,這才慢慢步入進去。

拿著掃帚打掃院子的師姐擡起頭,驚喜地喊了聲:“煙鈺!”

將掃帚一扔,她開心地跑上前,握住柳煙鈺的雙手,上上下下地打量,“煙鈺,真的是煙鈺。”

“師姐,是我!”柳煙鈺握著師姐的手,又笑又跳的。

“這麽久不見,煙鈺變漂亮了。”師姐激動落淚,“你在宮裏還好吧?有沒有人為難你?臨走時師姐給你的迷藥用上了沒?”

“用上了,用上了。”柳煙鈺眉眼彎彎,發自心底地開心,“師姐,我在宮裏過得很好,要不然,怎麽能變漂亮?”

她松開師姐的手,在原地轉了個圈,笑靨如花:“我這不是好好的嘛。”

“好好的就好,好好的就好。”師姐拉著她的手,“快進來,師傅剛才還念叨你。”

“念叨我什麽?”

“聽聞你生了小世子,擔心你。”

“你和師傅在寺廟裏竟也知道我的消息?”

“太子有子這種消息,不消片刻便可傳得街頭巷尾人盡皆知。”

“你們還知曉什麽?”

待進到室內,寧安師太盤膝坐於蒲團之上,聽到聲音,她擡目看過來,臉上露出慈愛的表情。

柳煙鈺跪到師傅面前,輕輕叩首:“師傅,煙鈺回來看您了。”

要說這世上她最親近的人,當屬寧安師太莫屬了。

當年不谙世事的小女孩,在寧安師太的教導才之下,才慢慢成長。

若無寧安師太,只怕她難能活到現在。

寧安師太輕輕摸了摸她的頭,“你安好,便是為師之幸事。”

柳煙鈺坐到寧安師太對面,柔聲細雨地講述在宮中所發生的一切。

寧安師太由始至終表情都沒什麽變化,坐在側面的師姐則是聽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。

對柳煙鈺的安危擔心到不行。

說到最後,師姐忍不住勸道:“有機會,還是逃離那裏吧。秦路曦失了皇後鳳冠,可她畢竟還是妃子,還有八歲的九皇子傍身,以後定會惹事生非的。還有那個秦實,皇上憐他昔日功勞,不取他性命,只將他全家流放。人只要是沒死,止不定哪天卷土重來,太嚇人了。老百姓說得對,皇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。”

她了解師妹,知道她不會被榮華富貴迷了眼,她待在宮中是身不由己。

柳煙鈺無奈:“師姐,你道我不想離開東宮?從開始我就不想去的地方,到現在也沒有什麽可值得眷戀的。可現時不同往日,我有了麟兒。麟兒身份特殊,他只能待在皇宮那個牢籠裏。有他在,我去哪裏也難能舒服自在。”

師傅慨然長嘆:“這大概就是你的命吧。所幸太子殿下待你還好。”

柳煙鈺眨眨眼睛:“算好麽?”

師姐點頭:“不知麟兒是他親子,他都許你生下,且準備給他安排個去處。這一點,世上男子便很難做到。”

柳煙鈺神色間不是太確定,喃喃道:“興許是吧。”

師徒三人暢快聊過之後,師姐道:“煙鈺今日算是來巧了,寺廟裏來了位你認識之人?”

“我認識的,會是誰?”

寧安師太:“是麗姨娘,之前因你庶妹逝去她變得有些瘋魔,你父親便將她送來,讓她在山上安靜休養幾日。有仆從跟著,她安生不少。昨日瞧著,人好像清醒了些。若是想見便去見吧。”

柳煙鈺不想見麗姨娘,但臨下山之際,卻還是被動地見到了。

彼時,麗姨娘在侍女紅兒的陪伴下,在山間慢慢行走。

她往上,柳煙鈺往下。

堪堪遇到。

柳煙鈺垂眸,淡淡道了聲:“麗姨娘可還安好?”

麗姨娘眼睛無神,在聽到她那聲“麗姨娘”之後,眼睛陡然瞪大,竟然認出了柳煙鈺,她道:“你是,煙鈺?”

柳煙鈺:“正是。”

“你不是在東宮麽?怎麽到了此地?”她幸災樂禍,“莫不是被趕了出來?”

柳煙鈺頓覺可悲,見到相熟的麗姨娘,她盼望的卻是自己落難。

多可笑!

她道:“煙鈺註定要讓麗姨娘失望了。煙鈺不僅沒有被趕出東宮,且在東宮活得如魚得水。你瞧,這附近的侍衛全是來保護我的。想必你也聽說了,我已生下孩子,是皇上的小皇孫,皇上高興,賞賜無數。昔日你喜歡的那些珍寶玉器,現在在我眼裏都不值一提。”

麗姨娘聽得目瞪口呆,“你,活得如此風光?”

“嗯,秦實一家全部流放。秦路曦,也就是昔日的皇後,現在已經變成了曦妃。你所倚仗的那些,全都失了勢。”

麗姨娘聽得目眥欲裂,擡手恨恨指著柳煙鈺:“你,你,你分明是個孽障。你父親說得對,他早該在你生下那日,將你丟到池水裏溺斃。也就不會有今天你向我耀武揚威的時刻。”

柳煙鈺冷笑著逼近一步:“我同樣替麗姨娘可惜,在能溺斃我的時候不將我溺斃,現在便只能眼睜睜看著我耀武揚威,”她一字一頓,“卻莫可奈何!”

麗姨娘恨極,張牙舞爪就要撲將過來,早有侍衛上前,一把將其甩飛。

她表情扭曲地趴伏地上,猛地淬了幾口:“我真是悔不當初啊!”

柳煙鈺不再理她,徑直往山下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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